眼前的视线开始模糊，黑白色的轮廓慢慢出现了重影。忽然，一只手掌凭空出现在空中，“啪”的一声打在炎熠的脸上，接着又出现另一只手，也“啪”的一声扇着自己的耳光。

炎熠清醒了一些，周围的景象斗转星移般变化着，白虎的图像一点点暗淡下去，最后竟消失了，倒是那双手掌向后延伸出了胳膊，长出了人形。

“程阳！”炎熠还有点发懵，但已经看清来人。只见程阳一手抓着他，另一只手高高举起还要扇他，他连忙准备用手挡，才发现双手竟紧紧地箍在自己的颈脖上，他有些困惑地放下自己的手，却已来不及去挡程阳，脸上着实又挨了一巴掌。

炎熠顿时觉得火大，大叫一声“够了”，拽起程阳的领子就要揍。

程阳见到他的反应倒是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，喊道：“你终于清醒了！”

炎熠也忽觉不对，放下拳头，转而大口喘着气，又四处查看，“白虎呢？还有自己的伤？”炎熠立马浑身摸了起来，颈脖、小腿，还有其他，一切完好如初，再看周围，他依旧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，而墙上是那四幅图形，周围也依旧是看不到边的白色，丝毫不见白虎的痕迹。

程阳看炎熠格外怪异，小声地问道：“你还好吧？”

炎熠转头看向程阳，“程阳，我这是怎么了？”

程阳说道：“我也不清楚，只是一进来就看到你掐住自己的脖子，用很大的劲掐的，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，我怎么喊你你都没有反应，拽也拽不开你的手，你的脸跟中了邪似的面无表情，我也吓到了，就想着能不能扇你耳光，把你扇清醒。”

炎熠有些惊魂未定地往地上一坐，摊开手看着自己手掌，“掐自己？难道白虎只是幻觉？但那些被撕咬的痛……”炎熠想着，抬起头又看着程阳，“程阳你打我一拳。”

程阳一愣，“还没完全清醒么？好，我乐意帮忙。”说罢，伦圆胳膊就朝炎熠脸上打去。

炎熠被打得整个人差点没翻倒在地上，心里又升起一股无名火，猛然站起对着程阳就是一顿咆哮：“我叫你打我，没叫你用尽全力打我。”

揉着吃痛的脸颊，整个人也算真正清醒了。程阳略带抱歉地笑了笑，问道：“不好意思，力气过头了，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？”

炎熠舒了口气，把刚才所遭遇的事情一点点讲给程阳听。

程阳皱了皱眉，“白虎？是幻觉么？”

炎熠吐了一口气，瞟了一眼墙上的黑点又立马撇开眼光，“搞不好不是幻觉这么简单，这个空间皆是白色，只有墙上的圆点为黑色，说不定是为了让来人更加集中注意力地观察，而这些墙上图形的排列都极富规律，有某种暗示作用，如果一味盯着看，可能会被催眠。”

“催眠？”程阳有些不以为然，走到墙壁旁，盯着墙上的黑点，“这么一个黑点就能把人催眠，太夸张了吧。”他顿了下又接着说道，“听说只有意志力不坚定的人才会被催眠，炎熠啊，你怎么能被催眠呢，真不知道蓝堡的心理测试你是怎么过关的。”

炎熠看着程阳走近墙壁查看，本想出言制止，听到他后半段的话，果断闭嘴。

程阳站在石壁前盯着黑点，不由地喃喃自语：“这个圆是正圆啊。”

看了一会儿，又说：“呃，点增加了，中间的形状是等边棱形。”

接着说：“这幅点更多了，然后……然后……”程阳的然后到最后就没有了，整个人也和石化了般立在那不动，手也停留在半空中。

炎熠有些无奈地直起身子，走到程阳跟前，在他面前晃了晃手，程阳眼睛看向前方，却没有一个焦点，瞳孔涣散仿佛看向虚无。

炎熠也不着急，拾起一旁程阳带来的外套拍打干净，穿在身上，又磨磨蹭蹭地运动了几下让身体回暖，约莫时间差不多了，这才重新走到程阳面前。程阳还是立在那一动不动，脸上的表情微微透出惊恐的神色。

炎熠嘴角微微上扬，把拳头握紧放在嘴下哈着气，对准程阳的脸就抡了过去……

几分钟后，程阳顶着微肿的右脸坐在地上休息，“我觉得你就是在报复。”程阳说道。

炎熠低咳了几声，忍住没有笑出来，继而说道：“想办法出去再说吧。既然这些点有催眠的功能，我们不看它就是。”

“可是这里一片白色，你也要知道往哪儿走啊？”程阳接过话说道。

炎熠掏出指南针，找准西边，说：“先对准一个方向走，总能走到头，途径再有任何黑点或是图形，尽量不要看。”

程阳点点头，“也只能这样了。”

两人拿着指南针，低着头一路往西走，很快就走到了尽头。尽头是一面白墙，并没有任何的出口。

“要不再换个方向？”程阳提议道。

于是两人把剩下三个方向都走遍了，除了粉刷成白色的高墙，什么都没有。

“这出口藏得够隐蔽的。”程阳走得有些乏力，一屁股坐下休息。

炎熠在一旁倒是沉下心来思考，“之前的青龙石窟也是只有入口没有出口，但在我们选对真龙的时候，出口就自动显现了。这个白虎洞除了墙上的四幅黑点外，就再没别的东西了，但那些能催眠人的黑点却不能盯着看。”

炎熠叹了口气，“是哪里没注意到么？”

程阳也低头想了想，对炎熠说：“会不会和催眠后看到的幻象有关？”

炎熠头向后靠了靠，经程阳这么一提，也不由地回想起催眠后看到的白虎幻象。

炎熠回忆着每一个细节，“白虎是由水池中的黑水幻化出来，而水池又是那些黑点领着我找到的，难道说……”炎熠心里有了一些猜测，喊上程阳就往入口的门处赶。

“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？”程阳说道。

“我也不能确定，只能试试看。”炎熠边疾走边回答道。

来到入口处，炎熠交代好程阳，万一自己又被催眠，要及时打醒他。之后，就抬头看了一眼墙上，忙移开注意力，伸出手在墙上摸索着，第一幅，第二幅，一直到最后一幅，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。

正在疑惑着，炎熠随意一瞥，第四幅旁边的这道白墙似乎有些异样。由于炎熠站得离墙面非常近，从他这个角度看，白墙似乎有些凹凸不平，之前因为颜色全为白色，所以不易察觉。

炎熠扶上这面墙，对每一处都摸索探查，忽然手触到一个活动的开关，炎熠使劲一拉。

地面微微颤动，墙面顶部忽然喷出一些水来，墙上的白色颜料遇水立刻被冲刷干净，石墙露出了本来的青灰色面貌，炎熠看着那凹凸的造型，不由得一惊，这分明就是一只白虎。

程阳也是十分惊讶，“这机关也太损了吧。前面四面墙看下来，还没看到这面墙就会被催眠了。就算侥幸从催眠中醒过来，也肯定会离得远远的，万万不会再靠近这里，而谁知出口机关就设在这黑点旁的第五扇墙上。”

炎熠笑了笑，“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。”

程阳接着问道：“你是怎么想到的？”

“我只是回忆了一下幻境里的场景，其中有一幕，所有的圆汇聚成一个点，然后那个点领着我找到白虎。我就在想，也许黑点除了催眠的功效，还有指引的作用。也只是个猜想，没想到瞎猫碰上死老鼠，还真发现了出口。”炎熠回答着。

“原来如此。”程阳点点头，说罢便走到白虎的造型前蹲下，指着白虎虎头前一个显眼的凸起，“这应该就是开门的机关。”之后便扭动凸起。

“轰隆”一声，整面墙缓缓升起，后面又出现一段长长的阶梯。两人相视而笑，看样子，第二关也算闯过去了。

两人沿着阶梯往深处走去，路上，程阳略有所思地说道：“你有没有发现我们闯过的这两关，都和四象中的动物有关。”

炎熠点点头，“我也发现了，按照这个规律我们至少还要通过朱雀和玄武两关，才算真正意义上穿过海神殿。只是——”

炎熠顿了顿，“这里每个关卡都危险重重，就像刚才那关，要不是你觉得冷临时跑开，我想我们现在已经死在被催眠的幻境里。接下来的关卡，还不知道有什么样的禁忌和危险，要活着离开这儿，似乎也成了未知数。”

程阳叹了口气，“信息太少了，难度也大。这里的任务完全不是单人能完成的，一个人来的话就是来送死。”

炎熠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，“这还不是我最担心的地方，我一直很在意Angle口中的高阶世界，如果在低阶世界我们都举步维艰，那高阶世界会不会连几秒钟都活不过？”

程阳听后顿了顿，“蓝堡既然已经发现了秩序者的踪迹，这个问题他们会解决吧。”

“但我总觉得蓝堡的作用不会很大，就像秩序者能轻易控制低阶平行世界里的事物，而蓝堡还需要我们这些敢死队层层揭秘才能将程序嵌入，这本身就是bug和凡人的区别。

“如果蓝堡真有办法，为什么不给我们也套上异能，这样才是真正的提高存活率。”炎熠把自己的观点分析给程阳听。

程阳听后不语，也不知怎么回答。

两人一时相对无言一直走完台阶，前面有一段走廊还有些水流的声音。两人走到走廊尽头，见走廊的一端连接着一条大河，正奔腾不息流向对面的隧道，大河的一边有几个大型的圆球，被锁链锁在一起。

两人走近圆球，发现是它用特殊材料制成，周身透明，一旁有供人出入的小门，里面还有扶手栏杆。

“看样子还有段水路要走。”炎熠说道。

程阳拉着锁链晃了晃，说道：“嗯，锁链锁的是活扣，这个应该就是载我们过河的水上工具。”

两人跳上圆球内部，拉开锁链，圆球摇晃了下，就顺着水流的方向驶进了隧道中。

两人看着黑漆漆的隧道墙壁，相对而立，行了约莫有几分钟的样子，忽然两人几乎同时惊异地指着对方身后，说道：“你快看。”两人也是一愣，继而看向自己的身后。

原来隧道的墙壁不知何时变成了透明，两人可以直接透过隧道看到外面的景象，而此时展现在他们眼前的，竟是初见海神殿的地方。红色蛛网已经重新启动，在离隧道不足半米远的上方，两人清晰地看到电流在蛛网脉络里流动着，偶尔夹杂着电弧冒起。

“原来海底那四根大黑色金属柱竟然也是海神殿的一部分，还是河流的隧道。”程阳看着外面海神殿恢宏的外貌说道。

炎熠点点头，“初见海神殿就觉得够恢宏了，没想到它的内部比我们所看到的还要复杂得多。”

“炎熠你看。”程阳话锋一转，伸手指向一处。

炎熠看去，发现那是隧道和对面山壁接合的地方，程阳指的是接合处的凸起物。

炎熠还记得起初接近海神殿的时候，被红色蛛网拦住了去路，是程阳发现这结合处的凸起物，才找到关闭蛛网的机关。这凸起物长得十分像文字的笔划，正因如此，他当初才会想到用它们拼凑在一起而找到答案。

此时程阳又指向这里，是又发现了什么吗？

忽然那笔划动了一下，炎熠定睛一看，发现随着他们乘坐的圆球越来越靠近山壁，那笔划也在往山壁中收缩，待到和山壁重新重合之后又伸了出来。不过伸出来的笔划形态却和陷进去之前的截然不同。

“笔划的形态改变了。”炎熠蹙了蹙眉。

“如果这些笔划的形态改变了，那它们组合在一起的字肯定也变了。”程阳说道。

“看样子，每进来一拨人，这笔划都会改变一次，为的就是让每次进入关掉蛛网的答案都有所不同，以防止答案不小心泄露给外人而被闯入。”炎熠身子往后靠了靠，倚在栏杆上说，“如果我们有第二次进入这里的机会，我想答案就不再是玄武了。”

程阳略有深意地朝前看着，“真是机关算尽，呵呵。你说我们会死在这儿吗？”

炎熠嘴角一挑，“程大少爷不是一直都乐观至上的么，怎么悲观起来了？”

程阳没有斗嘴，只是无奈地摇摇头，“我只是在想，死在Trueworld里到底值不值。”

“呵呵，又在思考人生？有时真理不是你想一想就能出来的，它往往被我们的上层社会所决定，我们只能遵循。”

程阳轻哼了一声，“哼，少拽文了。我只是还不想这么早死，我还没交到女票呢？”说着又用胳膊蹭了蹭炎熠，“上次独立日庆典上，我的表演还迷倒了几个妹子呢。”

“Angle要是知道了，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哦。”

“你能不能小点声，这里是Trueworld，不是蓝堡，说不定她就从哪儿冒出来了。”

“哈哈，你很怕她吗？”

“谁怕她了.……”

炎熠和程阳两人你一言我一语，随着圆球慢慢地通过了隧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