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章 古国邪云·跟踪
事到如今,也只有如此,两人这才打量起身处的房间。
这仿佛是一个达官贵人的卧寝,石棺正对面放着一个大案几,两边是两把椅子,皆是用上等的花梨木制成,上面还有红色的椅垫;墙上挂着几幅山水墨宝,旁边的架子上,堆满了一看就是出自官窑、价值连城的瓷器。
不远处还有一张床,暗红色的周身镂空雕花,和金丝织成的床幔搭配在一起格外醒目,还隐隐充斥着木檀的香味。
程阳一边打量着房间一边说:“是什么人会把棺材放到自己的房间里,这么不吉利。”
炎熠笑了笑,“也许在你眼里是不吉利,但在四神国民众的眼里,这可是祭祀神兽的器具,放在房里有至高的荣誉,可是求都求不来。”
程阳走到石棺前,喃喃地说:“可惜钥珠又被拿走了,不然已经完成任务了。也不知是几时被人拿走的。”
炎熠皱了一下眉,“在石棺里的时候,我特意留意了棺盖上的情况,并没有物品被挪动的动静,所以很可能是在石棺被放下时,被刚才一群人一起带走的。”
“那也就是说,钥珠还在皇宫里。”程阳总算又提起一点精神。
“很有这个可能,既然钥珠不在这间房里,那我们呆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。走,去其他地方看看,说不定还会有什么线索。”当下决定着,两人便准备溜出去。
正在这时,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,已经快走到门外,此时要是出去,一定和外面的人正面遇到,两个人相互使了个眼色,就着旁边的架子就攀上了房顶的横梁。
门被“吱”的一声打开,一个个子瘦瘦高高的人探进了一个头,谨慎地四处探望着,在确定房间里的确没人之后,蹑手蹑脚地进来,身后还跟着其他两人。
门被小心翼翼地关上,三人径直向石棺走去,“王将军,圣物不在这儿,而且石棺被人打开了。”瘦高个忽然叫了起来。
房顶横梁上的两人对视了一眼,那石棺上的开口是他们爬出来时打开的缝隙,而这几人似乎也是冲着圣物来的。
瘦高个后面的两人闻言也马上走近一看,只见其中一个中等身材,皮肤黝黑,看上去异常结实的男人眉头一皱,看了看棺盖,说道:“你们看看棺内有没有。”
随着黑脸男的一声令下,瘦高个和另一个身材稍胖的人一起拔出佩刀,伸进棺内翻找着。
过了一会儿,瘦高个出来报道:“将军,里面没有圣物。”然后顿了一顿,“这石棺竟被莫名打开,而且我还发现棺内的尸体杂乱地堆在一边,像是之前就被别人动过一样,会不会之前已经有人来过,还有另一拨人也想盗取圣物?”瘦高个恭敬地说道。
黑脸男的眉头皱得更紧了,思索了一番,大手一挥,“谁知道是不是文派的花招,文派个个诡计多端,没事也喜欢弄个幺蛾子故弄玄虚,先不去管它。”踱步在石棺前端详了下,“据莱安公主的情报,既然圣物不在石棺处,就一定藏在萨满的密室里。走,我们现在就去萨满的住处。”
瘦高个听闻,忙伸手拦住黑脸的去路,“将军,我们这样贸然闯过去,岂不是自投罗网?”
黑脸男笑了笑,“放心,今天是月祭,此时萨满正在和皇上享晚宴,莱安公主会尽量拖住他为我们争取时间,也正是我们盗取圣物的好机会。”三人说罢,便重新溜出了房间。
炎熠两人从横梁上下来。“从他们谈话的内容来看,他们仿佛是武派的人。”程阳说道。
“嗯。”炎熠点点头,“文派和武派斗的水火不容是众所周知的事,而本国的圣物又由文派保管,武派想要夺取也在情理之中,可能想借由此事增加对政治的掌控。”
程阳撇了撇嘴,“这些我都不管,据他们说的,圣物藏在萨满的密室里,而他们好像对这一切都驾轻就熟,现在我们只要跟着他们,应该就能找到钥珠的下落。”
炎熠一听也是微微一笑,“我们也来个螳螂捕蝉,黄雀在后。”
两人随即也出了房门,远远跟在那三人之后。沿途遇到巡逻的士兵,由于两人本还穿着守卫士兵的衣服,也算糊弄过去了。
前面三人一路来到一处偏僻的别院,四下探看,发现门口有守卫把守,便绕道后墙,一跃翻墙而入。这几人的动作都映入了炎熠和程阳的眼里,两人如法炮制翻墙进入,刚一落进低矮的草丛,就看见那三人猫着腰进入了右边的一间房间。
两人刚想上前,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,士兵正好巡逻至此。两人立马重新蹲下,屏声静息的等待士兵一点点走远。
等到脚步声消失,两人才飞奔至那一间房前,在窗户处停下,小心地戳破窗花,朝里探看。房里点着一盏宫灯,但却四下空荡荡的。“没人?”炎熠心里一惊,与程阳两人打开窗户,翻身就进了房里。
“他们人呢?”程阳又四下看了看。
“他们之前提到过密室,八成是已经进入到那里面去了。”炎熠说道。
程阳有些懊恼,“那些巡逻的士兵早不来晚不来,就耽误了那么一会儿,人就跟丢了。”
炎熠还在四处查看着家具,“丢肯定没丢,只是没办法轻易知道密室入口在哪,得我们自己手动找了。”
炎熠打量着这间屋子,这和之前停放石棺的房间相比要华贵许多。
首先,正对面一把太师椅,太师椅的背面挂有四神兽的画像,中间还画有一颗鲜艳的圆珠,两边是通体镏金的八角宫灯,宫灯的一旁是一根红色的大柱,柱子上悬挂半遮蔽的金色帐幔。
炎熠揭开帐幔来到偏厅,里面放置着一个大的案几,案几上放置着几方宝砚、各色笔筒,两旁各立有一人多高的青花瓷瓶。案几对面还有一个卧榻,卧榻上铺有一层白老虎皮。卧榻后面的墙上是一整幅浮雕,上刻有仕女出行图,惟妙惟肖,栩栩如生。
卧榻的一边还有面屏风,上用金丝锦帛织成,绘有华贵牡丹。炎熠绕过屏风,发现后面就是就寝的内庭,一张偌大的床映入眼帘,雕花的木质拥着各色的繁复华美的云罗绸,两边遮挡用的围帘此时被缎带系在两边。
木床的一边放有几个一人高的柜子,对面的墙上挂着一把龙凤宝剑。
炎熠看到剑的时候,眼神停滞了一会儿,但还是从内庭走了出来,然后将刚才所见之物又悉数查看了一番,皱着眉正思索着。程阳走过来,问道:“怎么样,有什么发现么?”
炎熠摇摇头,“暂时还没有。”又反问程阳,“你呢?有什么收获?”
程阳也是摇摇头,“我一直在大厅查看,本以为厅中挂的四幅神兽图会有什么玄机,结果拿下来那就是些普通的字画,连后面的墙上也没有机关。包括那张太师椅我也找了,就是普通木椅一张。”
程阳边说着一边走到偏厅铺有老虎皮的卧榻前,屁股往卧榻上一坐,“我执行任务最怕在房间找机关了,因为需要每一处地方都去查看,还必须仔细,一点点不正常的情况漏掉都不行。同时还得知道房间主人的喜好、性格,结合一起去推敲哪一处装饰比较异常,太费脑子。”
接着环顾了一下偏厅,程阳继续说道:“我看这萨满的性格就一定十分阴柔,你看看,这墙上浮雕尽是些美女图,屏风上也都是绣着些花花草草,一点阳刚之气都没有。”
炎熠叹了口气,“别人内庭里可是挂了一把极阳刚的龙凤宝剑的。”
“把剑挂在床边?怎么,是怕有人迫害他吗?”程阳不由地说道。
炎熠一笑,“我看是镇宅辟邪之用。”
刚说出这话,炎熠脸上表情就一僵,“那把剑……”接着疾步走回内庭。程阳见炎熠表情严肃像是发现什么一样,也赶忙跟了过去。
两人站立在宝剑前,程阳见那把剑的剑鞘周身乌黑,材质不凡,想必里面的剑身也锋利无比,但看了半天,也没发现其他特别的地方,不由地问道:“这把剑有什么问题么?”
炎熠走上前,将剑取下,丢在一边,缓缓说道:“我看的不是剑,而是它后面的画。”
程阳这才发现剑的后面还有一幅浅浅的浮雕,画面有些抽象,由数条光滑的曲线组成。
炎熠伸出手来抚摸凹凸不平的墙面,说道:“刚在第一次进来时,我就觉得有些奇怪,直到你引我说出刚才那句话时,我才醒悟。剑本来就带险杀之气,若真是辟邪之用,是万不能挂在内庭的,可这把剑却挂在这里,那它放在这的目的只有一个,就是不让我们注意到后面这幅浮雕。”
程阳点点头,“的确,要不是你把剑拿走,我着实注意不到后面还有一幅画。不过这幅画画得这么抽象,是表达什么意思呢?”
炎熠蹙了蹙眉,“这是一幅风水画。”
“风水画?”程阳疑惑地问道。
“古代的建筑布局多讲究风水五行,相传如一间房间五行具佳,那住在里面的人就可心想事成、事事顺心;若五行有损,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风水不好,住在里面的人也会灾难连连。
“倘若不小心住到五行有损的房子,也可以想办法化解,只要在相应的方位摆上与五行元素相对应的物件即可。”说完,炎熠指了指浮雕上的画,“你看这幅画像什么?”
程阳想了一想,说道:“画很抽象,真要说像什么,那几条弧线相交在一起,看上去倒像鱼跃出水面的样子。”
炎熠点点头,“差不多,这是鱼跃龙门图,补充的是五行中的水。”接着又顿了顿,“现在最有问题的地方来了,水主西南,只有在正西南方刻上这幅图才是正确的,而这面浮雕却是东北方,与其正好相反。”
炎熠低头沉思着,转向看着浮雕对面的柜子,“风水图反放的唯一理由,就是它的对面连接着另一间屋子,它补充的实际是另一间屋子的风水。”
炎熠疾步走近,上下打量了一番,接着说道:“程阳,我们把柜子移开看看。”
程阳听闻马上上前,蹲下,手正准备插进柜子和墙面的缝隙,忽然一惊,对炎熠说:“这柜子好像是活动的。”说着便轻轻向侧边用力,柜子轻而易举地就被推到了一旁。原来四方柜子的一边有个定轴,只要在侧门向着一边稍稍用力,柜子就会绕着定轴向一边转开。
待柜子完全移开,一面像镜子般的光滑平面展现在两人面前。
“这是镜子?”程阳有些不确定地挑了挑眉。
炎熠看了一看,“镜子一般都是映照仪态,休整服饰之用,你有见过谁家镜子前放这么多柜子挡着的么?找找看,说不定,这里就有什么机关。”说着便带头对着镜子一点点摸起来。
这面古镜看上去已有一些年份,整体已经有些黄中泛红,不过镜像还算清晰,但映照出的炎熠和程阳两人也是蜡黄蜡黄的。
一旁的宫灯还是燃着的,昏黄的灯光从里面透出来,洒在两人的身上,配合着镜中两人蜡黄的脸,竟有些诡异。
炎熠摸着镜面,从上往下一寸寸地移动着,注意力完全放在手下触感的变化上,身体也慢慢由站立变成半蹲。他停了一下,准备继续往下,而这一停顿就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镜中的自己,一时间整个人就愣住了——
只见镜中的人和自己穿着一样的服饰,保持着一样的姿势,唯一不同的就是脸上眼角处竟有两道乌黑的眼泪,正一点点顺着脸颊往下流。
原本还半蹲着的炎熠瞬间就被吓得坐到了地上,还惊慌地用手抹着自己的眼角,查看有没有乌黑的眼泪流出。没有,什么也没有。再一看镜中的自己,已和自己一样坐在地上,带着一脸惊恐的神情望着对方,脸上干干净净的,那黑色泪痕也不见了。
程阳见炎熠忽然坐到地上去了,也是不解,问道,“你这是怎么了?”
“这镜子有古怪。”炎熠惊魂未定地回答道。
“我知道,哪有镜子前摆东西的嘛,你已经说过了。”程阳淡淡地说道。
炎熠一阵无语,“我说的不是这个,刚才我站在镜子前,分明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流出两道黑漆漆的眼泪。”
“不会吧,你是不是眼花?这镜子颜色虽然比较深,但还不至于照出黑漆漆的东西吧。”程阳有些不以为然。
“我保证我没有幻觉。”炎熠斩钉截铁地说。
程阳看了看炎熠,又瞅了瞅镜子,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,端正的五官上并没有什么不妥。“没什么问题啊。”小声嘀咕了句,又随意地瞅见鼻子上貌似冒出了一颗青春痘,于是贴近镜面准备看个究竟,忽然眼前的一幕也让他惊呆了。
和炎熠出现黑泪的地方不同,镜子中的程阳,在嘴角和鼻孔的位置处,隐隐出现两团黑水,然后两道黑水就泊泊往下流,拉出一道深深的痕迹,就如同七窍流血的人那般恐怖。
程阳整个人也是吓得倒退了一大步,手也不禁地往嘴角和鼻子处擦拭。和炎熠一样,手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,再一看镜子,也恢复了之前光洁的样子。
炎熠从地上爬起来,有点气愤地说道:“你现在相信了吧。”
程阳被炎熠的话呛得不知道怎么回答,只得一个劲地点头,“相信,完全相信。”
两人重新站回镜子前,端详着平滑的表面,程阳忽然说道:“你刚才说你是眼睛里流出黑水,而我为什么是从鼻孔和嘴角流出来啊?”
炎熠皱着眉回过头,“什么鼻孔嘴角,我从镜子里看到你可是从额头上流下两道黑水。”
“什么啊,明明就是从鼻孔和嘴角流下的。”程阳连忙反驳道。
“可是从我的角度看,就是从额头上。”炎熠也言之凿凿。
程阳抬了抬头,“为什么我们看到的会不一样呢?难道……”
“难道流出黑水的不是我们的五官……”炎熠接过话说道。
“而是镜子上的一点,所以会因为角度不同而看到它所映照在脸上的位置不同。”程阳继续把话说完。
炎熠这才有些顿悟地说道:“现在默默细想起来,刚才我看到眼角流出黑色眼泪,身子不由地颤了一下,当时那两道泪痕的确并没有跟着我一起移动。哎,想必是自己的样子太过惊悚,自己都吓到了,倒把这个细节给忘了。”
“如果是镜子上的东西,应该凑近查看就能看见。”程阳说罢便俯身贴近镜面。
过了一会儿,程阳就伸出只手对炎熠招了招,同时说道:“原来是这么回事。”
炎熠忙也贴近程阳指的地方,仔细一看,顿时明白了。
原来这面镜子分为两层,上面的镜面层,和下面的底层,不过底层似乎损坏得比较严重,正在从另一面往这面渗水。只不过这面上面还压着镜面层,所以底层渗出来的水全被夹在中间,也就是镜子里面。
人要是站在这边镜子前,一不留神,镜子里倒映出来的影像就会和镜子里的黑水重合,就会出现炎熠和程阳之前五官流出黑水的错觉。
而且底层材质似乎还有吸收的作用,因为炎熠看到黑水在镜子里面流了一段后又重新渗了回去。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两人没有一直看到刚才那幅奇怪的景象,原来是黑水又回渗了。
“为什么镜子里面会渗出水来呢?”程阳疑惑地说道。
“应该是后面的空间十分潮湿所致。”炎熠说着,边打量镜面的上方,“能有水渗进去,说明一定有缝隙或是松动的地方。”说着从一旁拿了个垫脚的椅子,踩上去攀到上面,对着镜面最上方一直敲敲摸摸。
在镜子和墙壁接口的一角,明显有一处凹陷。炎熠愣了一下,用力按下去,一阵沉闷的声响过后,镜子自动向旁边移动,一个只能容一人通过的地道出现在两人面前。